◇陈永祥

　　东阳渡是一个千年古渡，位于江华瑶族自治县城东。因方圆数十里，只有在此才能看到最早从东边日出的美景，故名东阳渡。

　　站在渡口，迎面而来的是栩栩如真的笔架山，右前方也是一座小山，似憨态可掬的一条公狗静静地伏在那里，俗名狗公岭。侧面凌云塔下，是集佛、道、儒三教合一的豸山古寺。冯河、沱水像两条飘然而至的彩带在豸山附近约会，是留恋还是忘返，两河的水在这里驻足，水面突然变得开阔而平缓。听老人们说，南来北往的鱼在这里繁衍，成就了一个天然渔场。于是，渡口边密密麻麻住着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专靠打鱼为生，故东阳渡又叫渔村，江华唯一的一个渔村。沿村的河岸有无数卖弄风情的河柳，它们放肆地勾起一道绿线，微风吹过，这绿线就起伏着舞动开来，那婆娑的声音如一首优美的交响乐曲。河里的水鸟、野鸭、鸥、鹭等竞相起舞，或掠过水面，或扎入水中，浪花轻溅，姿态万千。水里的鱼儿时儿跃出水面，欲与水鸟似比高，又像是在调戏远处的打鱼人。还有漂流水波之上的木排，形同褐色的长龙，长长的队列漂在河流上，群峰如护航的仪仗，老鹰在河流上空久久地盘旋，好一幅壮美的画卷。

　　过去的东阳渡就这样美得让人难忘。渡口到刘家山的河道像木工弹过的墨斗线一样笔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解放军、民兵的水上训练就定点于此。据记载，渡口不远处，有一座规模宏大的三进东岳宫。东岳宫坐西朝东，是明末清初年间的建筑，凹形的门楼两侧塑着周仓、关平两个把门神，手持长矛威风林立。宫内由金刚殿、阎罗殿、圣帝殿等组成。其雕刻造型精湛，或拱躯待发，或回首怒视，或腾于云雾之中，或游于波涛之上，或追鱼，或捕龟，生动逼真。金刚殿内塑有霹、雷、闪、电四天将，分两边而立，威猛慑人。阎罗殿内除正中塑阎王判官外，还将殿两侧分隔成若干小间，泥塑着人在世间作恶后入阴间受折磨的各种场面，如下油锅、磨子推、锯子锯等，阴森恐怖，让人噩梦横生。泥塑艺术之精湛，不亚于重庆丰都鬼城阴间鬼怪雕塑。圣帝殿供奉“五岳之首”、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的“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岳帝神像头顶天棚，帝王冕服，高大威武，岳帝座前是两排相向而立的“六部尚书”神像，更显得整个圣帝殿庄严肃穆。

　　如今，东阳古渡像一幅渐渐淡去的画图。生动了几千年的渡口，因时代变革、社会发展，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桥飞架南北，这便是湘南有名的沱江斜拉大桥。从此，在江边，在河畔，东阳古渡在人们的视线里渐渐地隐去了，只留下一个古老的名字，让人们不时想起那些南来北往的人曾在这里争渡，或渡向彼岸、或顺江远去……

　　斜阳照水，让人倍感苍凉。远远望去，东阳古渡前面的山还是一样的绿，天空还是一样的蓝，水鸟还是一样的飞，小鱼偶尔也会一样跃出水面。几艘小小的渔船泊在渡口边，随着水波不断晃动着，那棵古老的柳树像一把久经年月的破旧巨伞插在渡口边，任习习秋风把残叶吹得乱卷，看去，仿佛一幅苍凉的古画。倒是那些挖沙船丢下的参差不齐的顽石，无规则地挤在河边，一动不动地迎着风浪的拍打。艄公不再了，东岳宫也不再了，唯留东阳古渡名存。当年的东阳古渡因日出而美名，因沱水而缠绵，因鱼而有渔村，千百年来它等过多少人，送过多少人，一定记不起来了，或者像风一样已消逝在如水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