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佳原

　　很多时候想起故乡，总有千万种的乡愁，特别是对那里的日落魂牵梦萦。

　　许多人把看日落的地点特定在山顶或者海边，殊不知，日落也是属于乡野小城的风景。家乡坐落在湘南丘陵之上，三面环山，一面向水，正如一些人抱怨，少了开阔的视野，也就少了些壮阔的景象，实在无趣。但这里，确是有着自己变幻万端的山水，漂浮在天空之上。山脉的绵延，让云山霞水藏匿在隙缝间，不喜抬头的人，便很难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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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里看过无数场日落，有时是惊鸿一瞥，有时是蓄谋已久的等待，但无论如何，总少不了醉人的惊喜。

　　有好几次，吃过晚饭后与父母出门散步，瞧见西边的天空上飘着几朵云，便赶忙着去往河畔。这时候的夜色还不够浓烈，霓虹却陆续亮了，河岸被营造成了个绚丽的宫殿。日头落下了，晚霞还拖着长长的尾巴不肯走，壮丽处，犹如天空中烧起的一团怒火，一直融化到心里去。又或者，光是某个午后独自在河畔静坐着，无声息地，日头就倚着山头滑走，在河水中倒映出一道樱花般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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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无云的天，日落难免千篇一律，可若与故乡的花草树木一结合，就成了殊异的景致。冬日里的枯木印在殷红的背景上，似乎顷刻间添上了生机;蹲在狗尾巴丛里仰视着夕阳，听着蛐蛐的低吟，便留下了夏天的群像;还有那似是芦苇的植物，迎着晚风轻拂，在夜色的晕染里温柔的不像话，让人每每想起，就不禁有种莫名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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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最深的，还是去年夏天旅行归来，驶车回到故乡。公路旁是潇水，水波粼粼，日落就在河岸的那端。远处的云带与暮色就像是用同种笔触勾勒出来的，车在往南开，那夕阳下的树影就齐刷刷地向北移去。这轮廓的简单和旷阔，是独属于小城的风情，是高楼林立的城市，怎样也无法到达的旖旎风光。于是我就在想，看日落便是不需要收拾行囊的旅行，即使是同一片土地，同一种天气，每日飘来的也不会是同一片云。走在广袤的土地上，是空间意义上的旅行，而等日落的人，是在时间里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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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千万里，看过岳麓的红枫，东海的岛屿，到最后仍最难忘怀家乡的这一片天际。家乡是座年轻的小城，少了些现代化的涉入，多了份自然的韵味，反而显得湖光山色总是相宜。而我，多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做一个等日落的人，从斜阳晚照，等到最后一缕余光消逝，等到新一轮的太阳又徐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