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圩是宁远西部一个具有战略地位的边陲小镇。1934年11月,这里成为中央红军突破国民党第四道封锁线的重要阵地。从中央苏区出发,参加长征的32名女红军战士驻扎在天堂中学原校舍,红一军团(19880人)分四批次经过天堂圩,林彪指挥的红一军团在天堂圩白水庙(今石海山)设立了指挥部,屋脊岗战役在红军突破国民党第四道封锁线、部署湘江战役中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屋脊岗由此成为湘江战役第一关。在这重要征途中,作为先遣部队的红一军团第2师第4团团长耿飚与天堂圩结下了深厚情缘。
冒雨激战九峰山
1934年10月16日,全军的前卫团——红一军团第2师第4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参谋长左权,第2师师长陈光、政委刘亚楼,第4团团长耿飚、政委杨成武)渡过于都河,迈出了战略转移的第一步。红一军团第2师第4团前身为北伐战争时期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叶挺独立团,曾参加过彪炳史册的南昌起义、湘南暴动。当时,红一军团承担的任务是派一支部队控制粤汉铁路东北约10公里的制高点——乐昌县九峰山,防备广东军阀在占领乐昌之后向中央红军袭击和堵截,以掩护中央红军纵队从九峰山以北到五指峰之间安全通过。
11月6日,红一军团第2师第4团向九峰山进发。由于天下暴雨,行动不便,骑马的指挥员弃马步行,不顾一切向九峰山前进。途中,红4团团长耿飚突然觉得一阵“激灵”,意识到又要“打摆子”了!心里想着,嘴里不知不觉竟说出声来:“现在不能来,现在不能来,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在一片哗哗的雨声中,师长陈光不知怎么听见了耿飚的声音,便把手遮在嘴上,大声对耿飚说:“要得!”
据耿飚回忆,当时风雨交加,战事火急,也没顾得上问师长陈光说话的意思,后来想要问时,师长陈光又不在身边,这件事也就成了“千古之谜”。
暴风雨给红4团造成了极大困难,也给比红4团略早一点到达九峰山的国民党军帮了倒忙,他们立足未稳,风雨中又不便发挥火力作用,加上雇佣军怕苦怕死的本性,上山后还没找好阵地就被红4团赶了下去。而红4团的进攻方向是逆风,又是仰攻,用战士们的话说,大部分力气都用在对付老天爷上了。
一夜风雨,一场激战,全团上下都成了“水兵”,有的战士身上还穿着从苏区穿来的短裤,背包都在麻圩坑给清理掉了,被初冬的雨水一淋,冻得瑟瑟发抖。耿飚身上也是一阵冷一阵热的,占领山头后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掩体里。师长陈光走过来,拿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旱烟,让耿飚吸一口提提神。这时,耿飚才发现嘴唇上起了好几个水泡,大概是“疟原虫”作怪。
等避过大雨,国民党军风风火火地向九峰山进攻时,红4团已经构筑了阵地,做好了战斗准备,兄弟部队也已在相邻的山峰插上红旗,展开了九峰山大阻击战役。激战一天,掩护九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安全过了粤汉线,红4团才撤出阵地,回到军团部接受新任务。
奉命疾驰天堂圩
当红4团还在与九峰山之敌激战的时候,九军团攻下了宜章、良田,中央红军纵队已经突破了第三道封锁线,进入临武、蓝山一带,这样红4团就掉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军团指挥员命令红4团迅速超越中央红军纵队,恢复前卫位置。
这时已是冬季,风雨过后,气温骤降,再加九峰山风雨中的激战,很多同志受了风寒,伤病员一下子多起来。九峰山一带到处是大森林,荒山里看不到一户人家,红4团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互相搀扶着,从侧翼插向前卫位置。由于荒无人烟,红4团只能在树林里露营,有时还要饿着肚子行军,历尽艰辛快速前行。
11月15日,红一军团先头部队占领临武县城。红一军团主力从白石渡经宜章城后分两路向临武进军,一部经泗溪进入临武水东、牛头汾;大部经梅田、麻田、浆水到达临武县附近,陆续进入临武县城。16日下午,担任红一军团前卫的红4团经临武抵蓝山,在雷家祠宿营。17日凌晨继续前进约30里,到达祠堂圩待命。
不久,红4团接到师部命令:“薛(指薛岳)敌率五师之众,在我野战军后尾追,湘桂两敌向道县(即道州)、蒋家岭前进,企图配合薛敌截我于天堂圩、道州间。道州无大敌,我野战军为迅速先敌占领道州,渡过潇水,转入机动地域,打击敌人的目的,着你部立即由此地(即祠堂圩)出发,经天堂圩,限明日(即18日)相机占领道州县城,并拒止由零陵(今永州)向道县前进之湘敌”。红4团团长耿飙和政治委员杨成武向全团干部传达师部的命令后,下达了急行军100公里、经天堂圩奔袭道州的动员令。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战士们踏着泥泞山道,从祠堂圩出发,途经宁远东城、冷水,急速向天堂圩、道县开进。耿飚拖着重病之躯艰难长征,11月17日下午,他带领的红一军团第2师第4团到达了宁远天堂圩(今宁远县天堂镇)。
深情结缘老中医
隆冬季节,饥饿寒冷,风雨交加,加上先前在乐昌县九峰山同国民党粤军恶战一场,很多战士受了风寒。幸运的是,天堂圩有位医术颇为高超的老中医,看到红军战士忍着病痛还坚持行军打仗,既惊讶又敬佩,老中医免费熬了一锅“宽中理气”的汤药,治好了红军战士的风寒,还给有骨伤的战士敷上了接骨生肌的药膏,对有风寒腿、腰背疼的人则施以针灸。红4团还在老中医那里买到了一些丸散膏丹之类的成药。
得知耿飚患有疟疾,老中医当晚便请耿飚住在自己家里,细细为他切脉配药,又煎了汤药让他服下。耿飚问老中医能否立马把疟疾治好,老中医回答说,因为是恶性脾寒,很难一时半会儿痊愈,只能慢慢治疗。可军情和战情瞬息万变,时间根本就不允许。面对这样的情况,老中医准备用先辈传下来不许轻易使用的祖传秘方为耿飚炮制一服药。但他告诉耿飚,此药服下之后,七毒入血,恐有脱发之险,甚至会找不到堂客(老婆),断了香火。耿飚则拍着胸膛说:“不怕不怕!只要让我干革命,没有堂客也成!”
谁知,第二天一早部队就奉命出发,老中医来不及配药,便将祖传秘方抄了一份给耿飚,更难得的是,老中医按照耿飚的脉息,对秘方中各类药物的“君臣佐使”(不同作用的药物)作了加减,尽量把副作用降到最低。对民间医生而言,秘方有时比命还贵,但老中医却将药方无私地送给一个初次谋面的红军团长,足见其诚心和仁心,也表明了他对红军将士的信任和崇敬。
老中医特意叮嘱耿飚,因为毒性太大,药方不可再传。老中医还告诉耿飚:“大军所到,非深山即老林,每有瘴气、风霜,易染时症,可用七叶灵芝草驱之。有病可治,无病亦防。日啖一二,无不灵验。”所谓“七叶灵芝草”即大蒜,有扩张血管、加速血液循环的功效。老中医的这个民间验方,后来在长征途中试用,果然灵验。
据耿飚回忆,当他到达贵州黎平时,才配齐了老中医秘方上治疟疾的中药,一剂共为九丸,九丸又分三服。耿飚只用了一服,严重的恶性疟疾就基本消除,剩下的两服,后来在延安又先后治愈两例。正如老中医所说,服药后的副作用主要是掉头发,伴有手足发麻的感觉,但并不十分严重。耿飚也信守诺言,终生没有公布那个秘方的具体成分。当然,疟疾在当代已不算什么顽症,可在红军缺医少药的年代,这副中药就有着特殊的价值和意义。
一纸秘方显心意,一副良药除病魔。恢复身体的耿飚在长征路上更加英勇威猛:从四渡赤水河到抢占娄山关,从飞夺泸定桥到爬雪山过草地,在炮火硝烟中,耿飚势不可当,战功累累,为红色江山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时间已过去八十多年,现在也不知道这位老中医的详细情况,回想起来,我们革命事业的胜利,这一切都包含着像老中医这样的无数人民群众的心血和汗水啊!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
参考资料:
《中国元帅聂荣臻》蔡仁照《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年4月;
《耿飚回忆录》耿飚《中华书局出版社》2009年8月;
《亲历长征》黄宏《人民出版社》2006年10月;
《红色铁流——红军长征全录》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年9月;
[党史中的中医药]“耿飚与老中医”《中国中医药报》贵州师范大学胡安徽2021年4月;
《中国共产党宁远历史》第一卷宁远县委党史研究室。
来源:红网
作者:蒋洪波 文星平 雷程燕 贾丽琼 刘怀剑
编辑:王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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