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冬青
一个大学教授走出校园,采风乡野,来到这曾经的南蛮之地,竟然讶异地痴迷忘返;
一个寻根访祖的瑶人,扶老携幼,跋山涉水,来到这曾经硝烟弥漫之地,执着地让儿子入赘随居;
一个年近古稀的长沙知青,沿湘江溯流而上,趟过滔滔潇水,回到这里,受到了人们热诚相待,他双目噙泪,毅然地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
这里的名字叫江永。
是江永的女书吗?江永的女书,那被东风唤醒的柳叶哟,挂满了手绢,铺满了扇面,一束束,一弧弧,那么窈窕,那么清瘦,而又那么凄楚……在那昏黄如灯的悠悠岁月里,秀外慧中的江永女子,用皴裂的手拿起陌生的毛笔,描画出一句句传女不传男的闺中密码,向并不遥远却又鲜有见面的母亲、姊妹和闺蜜——“老同”,诉说自己的辛劳、苦闷、悲伤和思念,随同割不断的绵绵春雨一起滴答到天明。而最令人心酸的是,她们竟然将自己的故事跟随魂魄化为一缕青烟,袅袅而起,随风而散,宛如逢春而发、遇秋而落的柳叶,生,不为自己,死,亦不留痕迹,给世人留下了一曲曲如泣如诉的悲歌,亦如杜鹃啼血。而今,这世上唯一的女性文字已成了千古之谜:起于何时?又源于哪位女“仓颉”?
是江永的千家峒吗?传说,在远古时代,瑶族始祖盘瓠破敌有功,被平王封为盘王,赐居千家峒,娶其三公主为妻,生下六子六女,分赐十二姓。从此,千家峒就成了瑶族的“桃花源”:山清水秀,林茂瀑悬,土地肥沃,屋舍俨然,瑶民们安居乐业,同享自由富裕的生活,仅由一个至今尚存的“穿岩”与世相通。孰料,元朝大德九年,千家峒遭遇道州官府派兵围剿的横祸,美丽的家园变得满目疮痍,白发苍苍的瑶佬在漫天的硝烟中吹响牛角,召集了十二姓瑶人,锯牛角成十二节,令其各持一节逃生而去,并相约500年后,瑶族子孙重聚千家峒……沧海桑田,潇水汤汤,散落在海内外的瑶族子孙铭记着祖训,狐死首丘,践行着“回家”的誓言,追寻着心中的“乐土”——瑶族古都千家峒,给世人留下了一曲曲千里寻根的绝唱。
是江永的上甘棠吗?上甘棠,你用南北两个槽门、丈余高的沿河防洪墙和沿街而建的门楼房屋构建了一个固若金汤的袖珍古城,你是周氏家族留在屏峰山下的逗号,你是千年时光流淌在谢沐河上的倩影。人们在光滑狭窄的青石幽巷里,摸摸斑驳的高墙旧屋,望望长满青苔的马头墙和饰以精美的“朱雀”“玄武”的瓦当,偶尔看见踽踽独行的老人消失在拐角处,便迷失在契合了理学鼻祖周敦颐的“太极八卦图”的迷魂阵里,甚至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年。或许正是这神秘的八卦布局荫蔽着上甘棠,这里不仅风光秀美如蓬莱仙境,而且人文鼎盛如登瀛洲啊!登上步瀛桥,听“石落官出”的传说,步入潇贺古道,慢慢地品读着月陂亭里绵延了唐宋元明清五代的千年石刻家谱,品读着寿萱亭的《慈悲佛母八十一“他”字歌》:“……瞽目残疾扶持他,老幼乞丐施与他,得人恩情莫忘他,受人寄托莫误他,鳏寡孤独莫欺他;遇富贵莫谄媚他,见贫贱莫轻亵他,生意买卖莫欺他……”尤其是崖壁上南宋忠臣文天祥亲书的苍劲有力的“忠”“孝”“廉”“节”四个大字,似黄钟大吕,教化着上甘棠的子子孙孙。此乃文山公赠与同朝至交临安太守上甘棠人周德源的临别之物。千百年来,上甘棠人在古雅的儒理风气里荷锄扶犁,安然于“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之中而生生不息……如今,浣衣的女人,牧牛的老人,耕作的农夫,嬉戏的顽童,在如织的游人中淡然地拖着千年的光影,保持着见素抱朴的古风。
江永,到底是什么让人们在你面前停下了脚步?是江永的千古之谜——女书,瑶族古都——千家峒,千年古村——上甘棠,是江永的“三千”文化和“三千”文化孕育的江永人。走近江永,就感到神奇,就有归宿感,就沉思,就淡泊,就让人心动,而又让人心静。
默读江永,我的灵魂不再流浪。走进江永,人们找到了共同的精神家园。
来源:红网永州站
作者:郑冬青
编辑:刘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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