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猓猓是一只兽,还是一个人?说是人却长成兽的模样,说是兽却有人的心智。烛光、宵明与猓猓的不期而遇,为人类历史注入了全新的内涵。
烛光宵明趁着大在那里怀旧,情感沉湎其中一时出不来,想起他被醉草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以为很有趣,二人就平白生出来一丝欲望,要去试一试,寻个开心。当她们不声不响撇开众人,踏入那片浓密林子,转过来转过去,忽然就没了方向感。好不容易见着一片绿油油草地,以为就是所要寻找的目标,便放肆在其中癫狂起来,可癫狂了没几下,隔三五步远的地方,忽一下子矗立起来一个怪物,虽有几分人的模样,却是浑身披着长毛,尤其那双大眼睛,那对朝天鼻孔,和那张宽阔嘴巴,看了要叫人吓死。烛光立马发一声喊:快跑!却哪里跑得过怪物,只见它双臂一伸,一手拽了烛光,一手拽了宵明,嘴里喷出嗬嗬嗬的响声,迈开大步,朝密林纵深处奔去。好在商均信息通报得早,嗷、木该等没有片刻犹豫,不要命的直扑密林。嗷行动稍快,已见了怪物挟持着烛光宵明奔窜的身影,他狂跑几步,顺手甩出流星石,居然套住了怪物一只脚,怪物趔趄了一下,却没有倒,双手搁下烛光宵明,弯腰将流星石摘下,然后向嗷猛扑过来。嗷丝毫没有做好怪物反扑的准备,来不及后退,便被它扑倒在一个坑洼处,一时竟爬不起来,正在万分焦急,烛光宵明一声嘶喊:别伤他!说来奇怪,只这一声喊,居然让怪物怔了一怔,没有贸然行动。这时候木该赶上来了,他迅捷冲到嗷的前方,用身子挡住嗷,摆出要和怪物决斗的架势。怪物嘴里就又发出一阵嗬嗬嗬的响声,然后双臂一举,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立马抓握住木该的两只手臂,眼里露出不可一世的光芒。烛光宵明看在眼里,匆忙中又是一阵嘶喊:别伤他!怪物听到嘶喊声,居然又怔了一怔,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该不知玩了个什么魔法,两只手臂竟然从怪物魔掌中抽将出来,并且那么快速,给怪物腹部猛捅了一刀!木该这一招怪物没有防备,顿时就要往后倒的样子,木该抓住机会,正要再给它一刀,谁知却被烛光宵明制止:别伤它!你别伤它!木该一怔,便住了手。
有惊无险,众人又回到原地稍事休息。歇下来后舜问木该,你刚才使的什么招?木该笑笑,拿出身边两截竹筒。他说这两截竹筒是我对付野外怪物的法宝,怪物力大无穷,硬拼奈它不何,但它有个弱点,就是喜欢抓人手臂,手臂被它控制住了,哪能使得出劲来?我因此特制作了两截竹筒,双手携了刀具,笼在竹筒里,它以为抓住了我的手臂,其实只是抓住了竹筒,趁它得意忘形,我将手从竹筒里悄悄抽出来,便可近距离将它制服。舜听后抚掌大笑,说,这办法好!这办法好!转而又问烛光宵明,我今天听你们三次说“别伤他”,一次别伤嗷,一次别伤木该,一次别伤那怪物。为什么不要伤那怪物?烛光宵明不假思索,随口就说,它当时并没有伤我们的意思,嘴里嗬嗬嗬的,我们听着像是在笑,可能没有恶意,只是逗我们好玩。娥皇听了说,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不知死活的,要不是嗷和木该拼死相救,怪物早把你们撕了!登比氏也训导说,今后可不许这样,离了群到处去癫狂,担心有一天把小命癫狂没了!舜这时却没有吱声,他的内心里,倒是觉得烛光宵明在看到木该向怪物捅刀子时,嘴里能喊出来“别伤它”,体现了孩子该有的善意,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舜一行重新启程不久,看见了前方一个不大不小村舍。村舍前方一坡坎上,竖着一根长长的标杆,标杆上附着一个什么物件,形状像鸟,却不甚清晰,若木手痒,捡个石子想去试试真假,被舜急忙呼止住:若木你别乱来!这可是人家的神器,你这一石子扔出去,说不定要惹出大祸。若木连忙住手,呆呆地只顾望着舜,眼里全是疑惑。舜便指了那标杆上面说,若木你仔细看看,上面的鸟,是用玉石雕刻了出来,附着在标杆上的,雕刻得还蛮精致呢。若木顶真一看,“啊”的一声说,果然不错,看样子是一只鸠鸟。舜说你到底看出来了,鸠鸟又叫相风鸟,也有人叫它玉鸟,能测知一年四季风向,有些人家屋顶上也供这种鸟的,供的目的,无非是要借助它来辨别季节,观察天气,掌握农时,便于耕耘播种等诸多事宜,平时村人出来进去,都要祭拜的,即便外人进村,也是要祭拜的,我们既来了,这个程序亦不能省去,不然,人家会说我们不懂规矩。说着便招呼大家站齐整了,给鸠鸟正经行了祭拜之礼,然后缓缓进村。舜的行为被村外高坡上一位老者看个正着,老者知道这一行人不是等闲之辈,便主动从坡上下来,找舜搭讪。老者说你们是远道而来么?舜说正是正是,敢问老兄,适才见你在坡上瞭望,是在等人么?老者说非是非是,我是村舍里选将出来的林虞,林虞就是看护山林的,也顺带看鸟。看鸟?这下若木来了兴趣,是看住鸟不要去田中损毁禾稼,还是你老本就喜欢玩鸟?老者说都不是都不是,我只是负责观察一些鸟的行踪,譬如它们什么时候从北方飞去南方,又什么时候从南方飞去北方,从北方飞去南方时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从南方飞去北方时我们又应该做些什么,这都是有安排的。同时呢我还得时时注意倾听林子里的鸟鸣,据此来报告给族长,是该耘田还是该播种。老者刚说到这里,碰巧林子里就传送过来一阵鸟鸣,咕咕!咕咕!老者脸上立马兴奋起来,说,伯劳开始鸣叫了,正当时!正当时!你看田里禾苗长茁壮了,这种鸟鸣叫时间特长,从夏至一直鸣叫到冬至,哈哈!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些鸟们,它们是上天分派来帮我们忙的,没有它们报告给我们天时,我们耕种这些田亩,哪里会有如此顺当呢!舜见老者健谈,话题一直离不开鸟,便揣摩着说,你们祖上,敢莫是从东边一个什么地方迁徙了来的?老者见问,眼睛一亮,说,正是正是,多久以前,我们是住在东边一个叫空桑的地方,大族长是蚩尤,因为和黄帝争战失败,辗转迁徙来这里落下脚。——你怎么会知晓这些呢?舜说听你谈起鸟,那么亲切,连计算日子也还在动用鸟历,又有村头那个鸠鸟标志,心里便猜着了几分。嗷这时就和老者介绍说,这位是当今帝舜爷呢!
帝舜爷?哟!遇上活神仙了!老者欣喜若狂,忙不迭将众人礼让到村舍里去。
在村舍里安顿下来,舜携着若木到处去走走看看。村子的建筑很有意思,一座座屋子全呈圆锥形,正中一根立柱,是整座屋子的中心,亦是整座屋子的重心,如人之脊梁,起着支撑的作用,周围则围绕数根小木柱,排列有序,屋顶通常是羽茅草覆盖,也有以河中青苔晒干后铺上去的,正中立柱必须露出屋顶数尺,因为上面得附上玉或木雕的鸠鸟。体面点的人家,床上竟然铺着厚厚一层鸟羽,一般人家,也铺着齐整草席,看着怪新鲜的。
村子或许是坐落在路口的缘故,居然还有打磨石器和编织草席的。若木对石器打磨很感兴趣,一直赖在那里不走,一件件地拿了那些已经打磨过的成品来看,石斧,石铲,石镰,石簇,石锛,石刀,石磨,花样繁多。舜问打磨石器的主人:除了石器,骨器、玉器也做得来么?主人从屋里拿出几件骨器和玉器制品来说:如何做不来?都做得来!你看看这些个钩、针、凿、锥,还有渔叉,不都是骨器?只是我们这里以石器为主,先是磨光,再行打制,然后安装上木柄,就算完工了。舜拿过来骨针观看,针眼很小,不由啧啧赞叹不绝。后来又去草席编织处看了看,有席垫,苇编,芦席,甚至还有了篾席,编织技巧也很讲究,有了简单的人字形花样。舜悄悄和若木说,真该让烛光宵明她们都来看看,长长见识。
这时候娥皇女英一伙子人正在族长家聊天,族长名叫鸟夷,听娥皇说起帝舜爷的历史,祖上竟也是空桑地方人,感觉像来了亲戚,这时恰好有一高一矮两个过路客从屋子前经过,偶然听到帝舜爷的名字,竟停下脚步来,要参与闲谈,娥皇就打发商均去将舜呼叫回来。
舜和若木刚拢屋,两个过路客没有给族长鸟夷和舜套近乎的机会,抢先一步围将前去,叽里咕噜要说什么。高个子要说时,矮个子不让,矮个子要说时,高个子又不让。舜说一个一个来,指了高个子先说。高个子说,我是什么地方人,已经忘却了,我记得原本是住在高山之巅的,那里有一汪泉水,咕咕咕直往外冒,我总是觉得奇怪,这地心里怎么会有水冒出来呢?冒出来也罢了,它还成年累月地流,会流到什么地方去呢?哪里有那么宽阔的地方,能容纳下它来呢?有人说那个地方叫海,那么这个叫海的地方一定广大无边,什么时候去那里看看才好,于是就动了一个念头,这一辈子什么事也别干,下决心沿着这股水流的方向,要找到它最后的归宿地——海,我走啊走啊,一座山一座山地攀爬,一条河一条河地泅渡,已经跋涉了三个年头,终于到了云梦大泽,放眼一看,这不就是海?我心里一阵阵地欢呼,海!海!我终于看到了海了!水真多啊,多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是我身边的这位朋友却说,不对不对,你离海还差得太远呢,你再走吧,走到天的尽头,脚下没了路的时候就到了,天下的水,都在那里储存着呢。我不尽信,天底下竟还有比云梦大泽宽阔的地方?
舜听出点滋味来了,就问矮个子:那么你一定是从海边来的了?矮个子说,不错,我生长在海边,可是我从小听说在一座大山里,有一个叫作终北国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不需要耕田就有饭吃,不需要织布就有衣穿,一年到头专吃一种从仙山上流下来的叫作“神瀵”的泉水,便觉得肚子是饱饱的,身上是暖暖的,因此他们便和常人不同,省去了一切的生产劳动,省去了一切因为衣食住行而产生的种种烦恼,一天到晚除了娱乐,还是娱乐,一个个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我因此要去寻找这个地方,看看到底是不是虚妄。如果是实,我就去做一回神仙,如果是虚,我就要告诉世人一个道理,不要指望不劳而获取什么,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怀疑着的,世上真有专供人享乐的仙乡乐土?
舜听完后说,那么你们二位找我却是为何?(待续)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李长廷
编辑:陈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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