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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日曰:在葫芦岩,回望“红军渡”

我的故乡,是道县蚣坝镇。这“蚣坝”二字的来历,有一个神话般的传说,与一个叫“葫芦岩”地方有关。

葫芦岩,位于审章塘瑶族乡境内的潇水河畔。一座临河的石崖,半腰上有个洞口并不很大的石岩。相传,洞里曾有一条蜈蚣精,经常出来骚扰附近的村庄,弄得人畜不安。于是,人们就到尖峰岭上的尖峰庙里去求菩萨显灵,拯救苍生。这菩萨也不含糊,有求必应。一天早上,突然狂风暴雨大作,天上劈下炸雷,巨大的岩石被削开,藏身洞中的蜈蚣精,头被炸断,身子化作片片飞石落到几里路开外的泡水河中,磊成一座拦河“蜈蚣坝”。春夏洪水季节,拦河坝为百姓关住滔滔洪水;夏秋枯水季节,拦河坝为百姓引水灌溉。过去危害百姓的蜈蚣精,从此成了造福乡梓的蜈蚣坝。据说,这就是故乡“蚣坝”这个地名的由来。

传说归传说,但如今在如刀削斧劈的悬崖绝壁之上,还真有两个惟妙惟肖的葫芦形状洞口:一上一下,一大一小,一浅一深。此岩和岩边的村子,因而得名“葫芦岩”。

葫芦岩,是潇水上游一个古渡口。东岸是苍翠的尖峰岭横卧,崖壁陡峭,如彩绘长卷,静若处子,又灵动若兔,有如美不胜收的十里画廊;西岸是一个历经千百年岁月的河埠码头,码头上的青石板,已被打磨得全无棱角,如长伴的潇水恒流,波澜不惊。

其实,真正让这葫芦岩古渡口扬名天下的,并不是因为那蜈蚣精被劈成蜈蚣坝的神话传说,而是她与红军有关的故事。

1934年8月31日,一支1000余人的部队,从葫芦岩渡过潇水河,向江华、江永方向挺进。这支部队,便是红六军团派出为长征探路的一支精锐先头部队。随后,红军大部队紧跟而来。10月10日,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三、五、八、九军团和中革军委、中央机关共8万6千余人,被迫离开中央根据地,实行战略大转移,开始了后来举世瞩目的长征。11月初,第一方面军接连突破国民党在赣、粤、湘设置的三道封锁线,进入湘南。11月19日开始,红八、九、五军团、中央机关、中革军委纵队陆续进入道县。

为帮助红军尽快顺利渡河,当地村民除了连夜摆渡船运送红军过河外,还将自家的木料、门板、楼板、木船等材料拿出来帮助红军架浮桥。11月23日,中央机关、中革军委纵队经道县四马桥、蚣坝,从千年古渡葫芦岩渡过潇水到达下追塘、杨柳塘一带。红五军团紧随中央机关、中革军委纵队渡过葫芦岩,将革命的火种传递出去。一场远比劈打蜈蚣精更大的功德,恒久地留在了葫芦岩的记忆之中。从那时起,这渡口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红军渡”。

去往葫芦岩,我看到一面巨幅红军旗帜,和锲刻在渡口边高高崖壁上的“葫芦岩红军渡口”七个鲜红大字。我还看到码头边,矗立的一块石碑。石碑上的简介和手头一份党史资料告诉我们,当年红军从这里抢渡潇水的情形,以及在红军主力部队通过葫芦岩渡口时,还有众多红军也在抢渡潇水,他们分布在道县的各个渡口——道县县城水南浮桥、茶园渡、糖榨屋渡、洲背渡……特别是糖榨屋渡,离我出生的村庄,可说是近在咫尺。年少时,就常听村里长辈们讲红军故事,说当年整条河的河水都是血红的。沿河两岸老百姓,真有“一年不喝潇河水,三年不吃潇水鱼”之说。

当年,从葫芦岩最后一批渡过潇水,沿茶园里、葫芦岩一线紧紧咬住尾追之敌,不让追敌过河,为红军主力顺利突围赢得宝贵时机的,正是陈树湘率领的有“绝命后卫师”之称的红三十四师。在节节狙击追兵成功后,他们奉命又挥师赶往湘桂边界的蒋家岭,掩护中央红军抢渡湘江,然后率部穿梭转战于江华、江永、道县等地,与敌周旋。他不幸负伤被俘后,毅然以断肠明志的壮举,为中国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浩然之气长留天地之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陈树湘及其战友们的“绝命后卫”,中国革命的历史会是怎样一种抒写。

村里近九十岁高龄的邱声彪老人告诉我们,他父亲邱家儒,就是85年前在渡口撑船的船夫。父亲与村里几个劳力好的年轻后生,拼着命地来回运送红军过河,整整撑了6个多钟头,直到天亮,累得手脚发麻,腰都直不起来。红军大部队全过河后,有位红军将一只竹碗送给邱家儒,邱家将这只碗一直珍藏着;另一个老人也抢着插话,说当年红军先头部队从瑶胞们家里借来门板、壁板、床板等,在码头上游架起浮桥,临走时将门板等重新又归还给老百姓,匆忙之中将两家人的门板安装错了,一扇高,一扇低,留下了“高低门”的故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红三十四师临时指挥所岭头山上的环形工事里,村民们还捡到许多锈迹斑斑的弹壳……红军从葫芦岩渡口抢渡潇水,许多故事一直流传至今。

“一桥横卧通天堑,艄公歇渡垂钓闲。”

如今,葫芦岩古渡口上,已架起了一座钢木结构的浮桥。过往行人,不再搭乘渡船过河。我立身在浮桥之上,再也听不见当年隆隆的炮声和战马的嘶鸣,只听见河岸边柳树上“知了知了”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地叫个不停。凝望桥下潇水静静地流淌,鹭翔鱼游,岁月静好如歌,我若有所思。红军走过渡口那个年代日渐久远,为红军摆渡的渡工已一个个逝去,讲述红军故事的老人们正一天天老去,但那些感人的红军故事,并不会随这亘古不息的河水流去,红军精神,也会继续代代相传。

(田日曰,瑶族,道县人,现供职于双牌县,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有作品见于各报刊,著有散文集《潇水清清永水流》)

来源:红网

作者:田日曰

编辑: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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